由数百米高空中朝下俯视，庞大的城市缩至玩具模型尺寸，攒动的人群为它增添了蚁巢般熙熙攘攘的活气，在目光汇聚处，数不清的护卫与援军正从四面八方赶来，集结时的呼喝声与视死如归的决心势头宛如发出雷鸣怒吼的高崖瀑布，而他们的结局也如同水滴般在坚固的岩壁上撞的粉碎。

两个暗红色的影子就是那坚不可摧的顽石。

较矮的那个装备着一套破损的血红铠甲，戴着开放式半面甲，大大方方的将她遍布暗红色细鳞片的脸部和长满爬行动物尖牙的吻部暴露在众人视野中，一手握刀、一手持盾，在人群中左冲右突、辗转挪移，每次出招中刀者非死即残，那鬼魅般的灵活动作与数度脱离重围的滑腻身法让人不由自主联想到从掌中溜出的鳗鱼；

较高的家伙身着老旧的猩红色长袍，兜帽完全盖住了整个头部，留给观众的只剩下面孔处狰狞的空洞与镶边铁环，连双手都尽量收束在长袖中，与她搭档的前者好歹能看出是只高度中等、身材匀称的雌性半蜥蜴人，这家伙的种族、身材、面孔、甚至手臂数量都让旁人难以确定，若是不去在意它长袍上衰朽红月的标记光看战斗的方式，甚至会有人怀疑它是一个力士——那生物比起随手倾泻或是华丽或是晦涩的魔法，似乎更倾向用它的一对长臂将人撕裂折断或是活活掐死。

这种战术并不罕见，食人魔、巨魔、山地巨人或者其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型野兽对付讨伐它们的普通士兵或是冒险者时基本上都是这个调调，但是用出这种打法的家伙是一个施法者环术高达八九环的死灵系大师、而被她活活扼死的人甚至包括正牌的大骑士与高阶战修女时，就非常匪夷所思了。姑且不论为什么一个理论上身体脆弱的法师会选择这样徒手近身战，得具有多大的力气才能当着一群施法者与神官的面生生扼死全身都是魔法防护盾与各式神术祝福强化效果的高阶圣骑士？

“死亡之触。”旁边的云彩上有声音说道，我将注意力集中到红袍导师散发出晦暗灰色灵光的枯瘦长臂上，饶是以我这种半吊子水平的死灵学识，也能看出那人尖爪般的双手上附带着多到数不清的恶毒法术，譬如死亡之触、凋零术、迟缓术、生命虹吸、枯竭之触、皮肉枯萎等削减抗性亦或是带来类似定身、虚弱、禁魔甚至即死的负面效果，这可比之前在血月据点内碰见的红袍子尸巫高了无数等级。

苍白之主的职业天赋可以让不死嫁接的骨手通过触碰任意施展寒冰之触和麻痹之触，但目前的施法等级我甚至没办法用左手施放即死触碰，更不要说把如此之多的触碰类死灵法术在相互的魔力构成与效力不冲突的前提下恒定在手臂上。想到达到那高个红袍的效果，光是消耗的负能量就将是个天文数字，更别提对死灵术的精通与法术架构的理解了。

“在萨法玛莎的死灵体系里即死法术从来都被视作华而不实的象征。”由法术视界中一脱离，就能看到旁边的金发沼泽人又在咬自己的手指：“在法术对决过程中浪费施法回合去用一个很可能被轻易豁免掉、起不到任何杀伤与消耗作用的高阶法术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毕竟即死效果与其说是伤害法术，不如说是淘汰弱者的斩杀技能，遇见的敌人状态越好、实力越强劲，这类魔法能起到的作用就越小、以至于无，唯有敌人本就弱于自身时、或是缺乏防护魔法与强健体魄保护、或是重伤濒死导致豁免值大幅下降，才能发挥即死法术的真正效力。外行人看待死灵学派，往往对死亡一指这类法术推崇畏惧有加，因为它能看似不费吹灰之力的夺走一个人的生命，却很少去想，若是双方实力悬殊，强者用什么工具杀不了弱者？作用于范围的死亡术或死亡法阵也就算了，淘汰单体目标还要用到一个七环指向性法术，真是傻极了........不过把即死触碰恒定在手臂上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看着投影中的红袍高个啧啧有声：“瞧那一身的法术灵光，苍白之主的不死嫁接都要望其项背。血肉拼接师不但通过拼接改造强化了自身体质与力量，还把这么多相互作用影响的复数接触魔法绑定在双手上，干的漂亮。只要被她给抓住，受缚者就要同时对抗十几个完全不同的体质、抗性、精神、智力、力量、心智、韧性检定，就算没直接被足以至死的死灵大师触碰给干掉，俘虏体内的气机与魔力也会受到扰乱，难以施法对抗或是挣扎脱身，而被抓攫住越久，生命活力与魔力池就会被损耗吸取越多，到最后就是恶性循环，怪不得她光是靠一双手就能活活折断高阶圣堂武士的脖子。有这样的法术造诣，若拉戴尔呆在血月衰亡还真是可惜了。”

你看上去还满欣赏她的。

“咕~，不好意思，毕竟我们，唔，看见精妙的死灵艺术就挪不开步。”金发的死灵法师有些难为情的笑笑，她当然明白血月衰亡与她目前所处阵营的对立情况，“在自己身上恒定法术又不是什么犯禁的事情，我只是............呃，算了，还是不说这茬了吧。”

她尴尬的咳嗽一声，然后正襟危坐，重新介绍道：“红袍的这位就是血月衰亡的拼接师、血肉工匠若拉戴尔，之前传闻说她除了会制造点拼接尸嵌外一无是处，但看到她在圣龙城突袭中展现的战斗姿态，想必大家不会再相信如此愚蠢的流言。

光是初步判断，这家伙的施法环术就起码摸到了九环的门槛，从她体内的庞大魔力流转与对生命爆炎运用的熟练程度看，她绝对是一名当之无愧的死亡派系大师，甚至与巡道使一战都未必会落入下风。至于她的职业，我看不出来，不过肯定不是苍白之主，八成是她自己通过对于拼接学的理解自行捣鼓出的什么特殊进阶。

她身边的蜥蜴人武士就是你们在袭击开始遇到的“碎龙者”婕罕·灼天，她的情况与我听闻的一样，婕罕有着远超常人的作战天赋与战斗热情，但在沼泽血战中迎战伊兰雅军团留下的旧伤显然拖累了她的真实实力，纵然如此，她的实力也不是普通剑术宗师能够比拟的。”

伊莎贝拉说话间，扫了眼在灰毛辛达厄姆头上作威作福的小猫，叹了口气，有些责难意味的加重了语气：“当时如果在广场上与她正面发生冲突，我怀疑婕罕就是把自己的盾牌顶在头上，用尾巴把长刀抛球玩，保证全程刀盾不沾手也不落地，我们都不够她一只手打的。”

说到这话时懒洋洋靠在身旁的赛拉瞥了那只毛茸茸的小伙伴一眼，我也对黑色小猫咪试图讹诈那名“刀盾兵”的惊天骇地之举记忆犹新，但好像它自己偏偏忘了个一干二净。察觉到众人目光的注视，贝贝猫不但没有露出一丝不安或是反省的意味，反而得意洋洋的把长长的猫尾像蛇一样晃来晃去，伸爪就去揪身下灰毛狼人的耳朵：“兽耳兽耳快快跑，贝贝要骑大汪汪！”

小黑猫趾高气扬的喵喵叫唤一通，姜姜居然还是一副毫不动怒的表情，只是懒洋洋伸手把脑袋上又蹦又跳的小毛团给扯了下来抱在怀里虎摸起来，这下小猫反而急了，奋力挣扎，在灰毛沼泽人的怀里打滚，又抓又挠：“不准摸贝贝！贝贝的毛都被摸掉了！蠢兽耳！”当然，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猫咪在以凶暴性格与强韧体质著称的辛达厄姆面前——即使只是一只幼崽，它的攻击力度自然只能算是挠痒痒。

我以手扶额，不去管那一人一猫扭打作一团，眼色使给瞎子看，差不多就是说金发沼泽人现在的情况了。

请继续介绍其他袭击成员。

小黑猫的装疯卖傻让伊莎贝拉只能无奈的摊手，将话题转回了荆棘树与血月衰亡成员身上：“尸坟魔上的绿袍半蛇人是‘不洁者’阿克西亚，使用毒疫红瘴的腐疫之主大师，虽然施法水平只有八环，但她精通的瘴气非常麻烦，只要战斗中不慎沾染上，便如跗骨之蛆般难以摆脱，想要在正面战斗中彻底压制她对同级魔导师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甚至连那名境界不稳的元素系大魔导师都做不到，而一旦没办法迅速杀死瘟疫专精的死灵法师，被她一直削弱和消耗绝对是件让人头大的事。”

我点点头，与之前的血月助教战斗的场景至今还历历在目。

“那个上半身是礼服女人，下半身是红色巨蜈蚣的是‘千刃’卡莉塔拉，强大的虫萨满，她能够近乎无消耗的在身旁制造大量萨满地刺，同时研习萨满专精中的“钢皮”让她的身躯近乎刀枪不入，在集团作战中绝对是个棘手角色，因此得名‘千刃’，光是半个城市的守备力量围攻她快一刻钟，居然都只能把她打的半残，你就该知道她的防御有多强悍了。跟她搭档的血萨满我认不出来是谁，应该是个没什么名气的新人，不过血萨满的特性也就是那样的，你们也应该知道的吧？治愈伤势啊，强化肌体啊，活化血液什么的，还有一些唱出来就有增益或是减益效果的歌，唔，其实是我自己对萨满了解的不够多啦..............”

在她冥思苦想时我略为失礼的提问道：“被血萨满强化过的人会涨得跟气球一样身躯膨胀两三倍吗？”

“啊？不会吧，唔....其实也不好说，反正我在萨法玛莎的时候从来没有看见有人的血萨满术会起到这种效果的，不过如果她们想的话...........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肌肉膨胀到那种程度，血咒持续时间结束后人都快死了吧？”

我明白了，感谢你的解释。

我坐回椅子，现在我非常确认在呼啸原野搞出那档子事情的八成就是那个蜈蚣女人和她身旁的血萨满。不过碰见罪魁祸首在心中倒是没激起多少波澜，黄金天平商队的幸存者兴许会对她们两个恨之入骨，但是实话实说，她们也没做出什么真正激怒到我和赛拉的事情罢了。

“最后就只剩下紫袍子的‘万魂使’阿纳斯塔了，嗯.........在萨法玛莎她的名声很糟的。”提到这人名字时伊莎贝拉小姐微微皱眉，有一种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厌恶感：“婕罕、卡莉塔拉、阿克西亚，她们走就走了，临走前也没干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若拉戴尔则根本没进过蜥蜴沼泽，这个所谓的灵魂大师嘛，还在萨法玛莎的时候就特别厌恶自己的辛达厄姆搭档，跟创造血月衰亡这个组织的部分成员一样，信奉什么死灵法师至上法则，长辈们不是没花过时间去劝她，但完全没什么效果。当她决定脱离蜥蜴沼泽前往伊兰雅加入血月衰亡后，她从厄加尔院长手下的通灵学院内偷了一些珍贵的魔法物品——这倒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她为了制造一个‘无敌的摄魂容器’，居然谋杀了自己的...........唉，不说也罢。”她深深叹息道：“她提升摄魂术的方法是一个很偏门的理念，大部分都要依靠那盏邪门的灯笼，若不是承载着上万人灵魂的灵魂容器帮她抵挡摄魂术的反噬，她早就被自己研学的魔法给弄死了，更别提碰到真正精修摄魂派系的死灵大师了，要是让阿尔曼阿姨见到她的话，甚至都不用亲自动手，‘万魂使’就会被她自己的.................”

“但那家伙依然看起来很棘手。”等沼泽人发作完毕后，我平静的指出：“跟我们遇见的那个亡魂之主一样，她的魔力池深厚的不正常。”

“唉，都用了偏门手段了，总得有点好处吧。”金发女孩耸肩：“想想看，手上捏着几万个灵魂帮你承担法术反噬与伤害、再用灵魂囚笼折磨它们以萃取魂力与负能量，可调用的魔力自然大的惊人。虽然这家伙用的外物提升自己实力，跟若拉戴尔和阿克西亚完全比不了，但是照样能一只手就解决我们。”她猛的一低头把自己的脸蒙在手掌内，含糊不清的说：“这可真让人闹心。”

我任凭她继续搞怪，靠在肩上的赛拉干脆打起了呼噜，我自己则专注的盯着由菱眼魔仆带回来的圣龙城大战影像——这些小“生物”是用牺牲者的眼球与眼部神经活化而形成的类似长着数对白色翅膀（仔细看会发现那些所谓的‘翅膀’不过是由筋腱神经聚集成的肢体）的飞行眼球，在我们前往寻找血月学徒的时候伊莎贝拉释放了数只她的魔仆，以录下这段“可遇而不可求的视觉盛宴”，事实上我都没想到忙于细枝末节的小角色时，还有机会目睹那些大人物之间的纷争。在观察那名为首的血月导师与蜥蜴人后，窥视她们的施法节奏或是作战风格着实让人受益良多，那名“血肉拼接师”在战斗中施放的法术和采取的策略往往给人以豁然开朗的启发感，即便我的法术造诣不足原样照搬她的动作，但总归能学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画面结束于一片灼目的白光，并不是伊莎贝拉不想继续录下去，而是在教会的大人物们出场后不久沼泽人的眼线就被轻描淡写的斩杀干净，好在已获得的影像并未因此丢失。

“唉，八环九环的施法者就已经这么强了，真不知道传奇法师与剑士战斗起来是什么样的。”伊莎贝拉憧憬道，“我们也要想办法快点长大起来啊，姜姜，看现在我们连高阶等级都算不上呢，如果真的要打仗了，我们却只能躲在伊文婕琳姨妈她们背后看，那该多不好啊。”

闻言姜姜连连点头，而趴在她脑袋上的聒噪黑猫满脸不屑，伸出黑乎乎的小爪子，前爪一扬：“传奇，贝贝见多了！逢年过节，都是要给贝贝送礼的！”

半睡半醒的赛拉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金发沼泽人也是忍俊不禁：“是吗，贝贝猫，那传奇是什么样子的啊？”她轻笑着问道，小黑猫愈发神气，端坐挺胸，作出一副不容置疑的神色：“传奇就是满身闪闪发亮，咻的一挥手，坏人就死光光了！”

这标准随便某个弱智纨绔法师在街上痛打流浪汉的时候都能做到类似的描述。

光是这样也就算了，结果贝贝猫还朝赛拉依葫芦画瓢挥挥前爪，好像指望这样小家伙就会从中间自己炸开一样，它这么弄一出，大家笑得更开心了，即使以那小小猫头中的智商也能听出来其他人并不像是相信的样子，于是小黑猫又发火了，用前爪奋力拍着灰毛狼人的脑袋，把她的发型都拍乱了：“人人都欺负贝贝！蠢兽耳，蠢一刷，蠢赛赛，蠢卡卡！贝贝怒！”

在两个沼泽人都忍不住笑的时候，赛拉坐直了起来又向前伏低身子，带着空洞的神情用一种罕见的轻柔声调说道：“你们试过猫肉派吗？我在老家学会的这道菜的做法，可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食材，结果正好，今天这里就有一只活蹦乱跳的原材料哦。”

我不知道她的用意是什么，但是这时候她脸上神情像极了她当年唱“长脚夫人”那个恐怖童谣时的表情，连以胆大妄为著称的沼泽人都安静了片刻，而搞不清状况的小猫还在自顾自发脾气。

等到对上赛拉空灵的双眼，贝贝猫终于反应了过来，懵在原地，浑身炸毛：“喵喵喵！不能吃贝贝！”

小家伙作势起身，眼见情况不妙，黑猫贝贝拔腿就溜，一头就钻进金发沼泽人的衣领，逃得匆忙连长长的黑尾巴都来不及收回去留在外面，就这样缩在伊莎贝拉的胸口瑟瑟发抖。

目的达到，黑发女孩一屁股坐回我的腿上，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差点被唬住的伊莎贝拉与姜姜也捧腹大笑，我则无奈的拍了拍她蓬松的短发：“别这样吓那猫。”

“这样才有空谈正经事嘛。”赛拉回头磨了磨我的嘴唇，“卡拉维好像忽然间特别不高兴。”

我是很不高兴，但不是因为他们。因为对弗洛拉——这名擅长留下没头没尾谜题的血月学徒留下的信息再度不得其解，我听从了沼泽幼崽的建议，先旁观一下圣龙城大战的盛况整理思绪。那段有关“维多利亚大主教”将要遭遇刺杀的线索倒是没什么不明白的，让我感到困惑的是跟血月导师勾结的那人。

祭司赫尔温，祭司赫尔温，在老姐被“纯洁者”艾伯特与“圣辉天使”萨蒙提杀死时，这个人还不过是见习牧师赫尔温，而她见习的地点刚好就在离我家还不到两英里路程的弗拉姆郡提雅分部内，之所以对她有印象，实在是周边的一些贵族子弟经常讨论闲聊一些关于“天使面貌的美人”的陈词滥调，毫无营养的烂话听得耳朵都生茧，和父亲去礼拜堂时还见过传说中那人一次，实话实说，还不就是那样，也就那些实在没别的事情好干的无聊纨绔才会整天打教堂牧师的主意。

时隔四年再度见面，若是在路上相遇的，我连看都懒得看这人第二眼，搞不好还要避开点，毕竟人家的身份摆在那，我又跟别人完全不熟，当年是陌生人、现在依然是。但这样一个见习牧师，不但迅速爬到了高阶牧师位置，还偏偏出现在以“喜欢勾结教会败类栽赃诬陷新生灾裔”著称的血月衰亡组织，与血月的导师勾肩搭背窃窃私语商议阴谋，这就不能不让人怀疑，她在当年的惨案中是否担任了某种角色？

波尔杜根红衣大主教，“纯洁者”艾伯特，“圣辉天使”，这些人是我明面上的仇敌，但谁知道当年的事件内暗流涌动，又有多少人潜伏在水面下？若她真是幕后策划者的一颗棋子，那这样的仇人值得加倍珍惜。

而就在圣龙城大战的影像中，在战斗的尾声我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高高在上，宛若洁白大理石像，背后生四翼，手持长弓腰间佩戴长剑。

“我在战斗的投影里看见了‘那个’天使。”我缓缓说道，小家伙咬住了她的臼齿，金发沼泽人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圣辉天使”萨蒙提，邪恶的灾裔休穆琳·阿德莱德的净化者与刽子手之一，高高在上的神之使者，实力堪比大魔导师的强大战天使。

仇人们还是和当年一样高高在上，凡俗不可望其项背；背后暗影群狼环绕，饥肠辘辘。侧面衰亡红月虎视眈眈，摩拳擦掌；荆棘树的疯狂与混乱在大地中生长，沼泽与教会的叛徒们酝酿的险恶计划在缓慢而坚定的发酵，而她们甚至不用亲自出面，只需派出麾下仆从与走狗便可将我们困死在夹缝中。老姐的死让幕后黑手得到了什么？当年参与事件的教会仇敌们就是与血月衰亡勾结的叛徒吗？浮出水面的祭司赫尔温代表了什么，她的幕后势力又是谁？谁是敌，谁是友？一个又一个疑问让我想的头疼，这就像是法术考试中的一个无字难题，就连题目和条件我都不知道该从何找起，如何求得解答？

一只稍感冰凉的小手抓住了我的手背，我才惊觉自己又在不自觉间神游天外。

“不要害怕，亲爱的。”赛拉寒冷的气息回荡在我的耳边，如此强烈的精神波动自然难以瞒过彼此间的灵魂相互交融缠绕的死灵伴侣：“即便四面强敌环绕，你还有我，你一直有我。”犹豫片刻后，她压抑住少许的不快感，朝前方努了努嘴：“...........以及她们的帮助。”

谢谢。

“你要找那个四翼天使报仇吗？”灰色短发的姜姜问道，摸了摸腰间的骨斧：“先说好，现在我们肯定是拿她没办法的，不过你要非要去跟人拼命，那也算我一个吧，萨法玛莎人不能这点胆子都没有，大不了照她脸上来一下，等你死了以后再看有没有办法跑掉.......”

伊莎贝拉打了她一下：“呃，卡拉维先生，姜姜的意思是我们现在面对一名四翼战天使毫无胜算，与她对上必然是死路一条，所以她不建议你过于冲动，再说了，您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体内的残魂...........唔，当然如果您实在不听的话，那我们也只能跟着了，如果一个萨法玛莎人连把朋友从死路上拉回来的本事都没有，那更不能没有和朋友一起冒险的勇气都没有.....”

我有点感动，更有些愕然，以四个坐六看七的准高阶职业者水平，去找一个同时具备九级战士的体魄与九环大魔导师施法水平的战天使麻烦，她们似乎已经忘记观景平台上前仆后继的大骑士与高阶施法者们的下场了，而就连能够轻易杀死大批高阶职业者的血月导师，最终也不得不在神之代言人的面前狼狈逃跑。

至于我们，就不要说获胜的几率了，连逃跑的可能性都不存在。她们误认为我要进行这样的找死行径时，第一反应是试图劝说，但如果劝说不成她们的应对居然不是马上分道扬镳，而是跟着一起“冒险”，并那言行神情还不似作伪，这就非常难以置信了。要知道，那些冒险者、英雄或是什么帮派成员，发起誓言和承诺起来个个豪言壮语吹的震天响，需要他们履行的时候就溜得比贝贝猫还快，这两个沼泽人发言的时候尽管吞吞吐吐、辞藻既不华丽又不动听，但那副决心却是真诚的。

我知道她们的习俗，真正的萨法玛莎人从来不会拿承诺开玩笑，但让我羞愧的是我几乎什么都没做，她们就已经把我看作是朋友？若是角色对换，让我听见这两位沼泽人要强行去刺杀血月衰亡的盟主或者别的什么，我劝说无效后充其量是想办法把她们打败拦下来，而不是傻乎乎的一同去送死。

“我不会去做那种傻事，我更不会要求你们跟着一起去做这种完全是自寻死路的傻事。”我轻轻的说：“抱歉让你们误会了，但我只是看见往昔的仇人一时间有些感慨万千罢了，还不至于完全失去理智。一个人做事也许可以不畏艰难险阻，但至少他的所作所为该有那么一丝丝的成功可能。伊莎贝拉，姜姜，以后若是你们看见朋友选择绝无成功可能的傻事，你们要做的是阻止他，而不是傻乎乎的跟他一起去送死。”

金发沼泽人的眉头舒展了，她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姜姜：“你看，姜姜！我说了卡拉维先生不可能那么冲动的。”

“那样就好。”辛达厄姆斧战严肃的点点头，恢复了慵懒的坐姿：“那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呢？是追回弗洛拉，还是痛打修德兰人的，亦或是对付那些一刷说的‘邪神教’的怪人？弗洛拉说血月衰亡的人和教会叛徒准备刺杀一个叫维多利亚的人，这条信息又该怎么处理呢？”

我对教会内部纷争实际上兴趣不大。三大圣主教我连一个都没亲眼见过，在搞不清教会方面内部阵营的情况下去趟浑水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就算真的是“好”的教会成员，比如那位红发女圣骑士什么的，他们对我的态度也未必友善到哪里去——辛辛苦苦前去报信，很可能收获的是另一刀。

但如果用这道情报去换取祭司赫尔温的线索.........不，我不指望他们能像情报贩子那样明码标价宾主尽欢，但是如果我能将这道线索泄露给教会中某个地位崇高又愿意相信刺杀可能的人物，藉由情报的真伪进而让大家看清那个所谓的“崇高”祭司的嘴脸，所激起的后续反应也许能让我慢慢对真相抽丝剥茧。

至于那个坚持与队伍脱离的死灵学徒..........

“我不打算去追回弗洛拉了。”我平静的说，伊莎贝拉微微睁大了眼睛，而我进一步解释道：“首先，我们连她的大致方向都弄不清楚，要怎么找到她？显然，她也并不希望我们找到她。其次，可怜的血月学徒已经跑得没影了，我们都知道血月衰亡的追兵可能就在大家后面，那么就有两种可能。其一，她成功跑掉了，那我们大张旗鼓到处转悠，要么会让她觉得会暴露藏身地而不喜，结果就是之前一模一样的情况——你觉得是在救人，她却觉得是在害人，要么你的刻意干涉真的害的追兵找到她的位置。

其二，她被血月的人抓住了，那么，除非我们赶在千钧一发之际到达正确地点，才能阻止追兵可能的暴行，除非血月的追兵是白痴，否则他们要么会当场格杀叛徒，要么抓住叛徒立即带回去，只要稍微错过了时机，即使到达冲突现场也晚了，而问题在于那名铁匠的孙女刻意对我们隐藏行踪，我们能达成这个条件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要想我们能帮到忙，除非她与追兵短兵相接后逃了出来，然后一路上给我们发出提示物引导我们找到她。必须是她本人能想办法拖延时间，否则没人救得了她。”赛拉伸了个懒腰：“要是她全程鬼鬼祟祟不留痕迹，血月的人偏偏还逮着了她，怕是五分钟的战斗都不到可怜的倒霉蛋就要束手就擒，接着不是被杀就是被拖走，这让我们上哪去找她嘛？再说了，你们也知道那人的实战水平的。”

我点点头，是这样，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她自己就要承担后果。大家都提出了挽留的建议，只有她一个人没有选择接受。若是这个选择带来恶果，那唯一的生机也只在她自己身上，你不能总是因为自己的错误，就一定要强迫“英雄”“义士”们承担后果，再说我也压根不属于这类人。

“这样的话，那我觉得我们也许可以再尝试一下。”伊莎贝拉怯生生的说，“既然卡拉维先生现在不是特别忙，我用命运怀表尝试一下定位，至少聊胜于无，如果搞不好真的出现赛拉小姐所说的情况，我们却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那也就.............”

“五天。”我说，“你有五天时间，带着我们随意寻找那个死灵学徒的踪迹。影像中所宣告的刺杀行动还有段日子，但我们总不能一辈子跟在某人的屁股后面等着当保姆，更气人的是还未必找得到人。”

“太感谢您了，先生！”伊莎贝拉欢呼一声，试图拥抱我，接着在小家伙吃人般的眼神下不得不退后一步，硬生生将拥抱改成了击掌。

赛拉有时候也太暴躁了一点，也亏得伊莎贝拉居然还真的有点让着她。

在我的真实想法中，这场无头苍蝇般的二度救援计划注定是毫无意义与结果，但沼泽人和她的搭档在之前表现出的诚意与魄力，就让人觉得这种时候退让一步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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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咪，窗户外面有人跟我说话。”小小的汉娜抱紧枕头，站在母亲卧室的门前怯生生的说。

被吵醒的玛利亚女士微笑着打开了晶石灯，劣质的白色水晶成色不纯，多带裂痕和气泡，散发的光芒更是可怜如萤火虫般，但在漆黑的夜里，这点光芒也足以照明视物了。

她知道女儿在担忧什么，像那个年龄的孩子，总是会恐惧些这样那样的传说与怪物，比如什么床底下躲着的怪物啊，半夜十二点不能照镜子否则就会被吸取魂魄啊，头上有白色花纹的小狗每逢圆月就会变成狼人啊，最深邃的黑暗中有野兽戴着从记忆中偷来的脸孔啊，以及最出名的有两层楼高、会吃小孩的长脚夫人啊，当年这最后一个怪谈可真是把她吓得不轻，每逢夜晚必将窗帘拉紧，连只麻雀不小心撞上玻璃的敲击声都能把她吓到缩在被窝里发抖，当然，这些都是过往的笑谈了。

“宝贝，我们家在二楼，不会有人能从窗外讲话的。”汉娜的母亲弯腰摸摸丫头的脸蛋，温言安慰道：“当然啦，除了攀墙的小贼。”

“她没有爬墙，妈咪，她就是站在那里看着我。”汉娜少见的坚持道，“我有点害怕，妈咪。”

“好吧好吧。”玛利亚女士提起了晶石灯，牵起女儿的小手一同走向她的卧室。担任教师的母亲当然知道这些神怪故事的主角都是不存在的，但当孩子们声称看见了怪物的时候，并不是简单的说明事实就能解决问题的，他们需要的是更多的信任与支持，而不是草率的“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怪物”，就好像孩子说“我肚子痛”，你回答的却是“你肚子不痛”，这显然不是一个恰当的举措。

窗户外面是黑影幢幢，在黑暗中，每一道影子仿佛都是一个隐藏的怪物，不断的扭曲、浮动、变化，每一个角落里仿佛都藏着异常的生物，但随着光芒大放，暗影退缩，灯光下也不过是平凡得近乎无聊的平常景色。为了防止小汉娜觉得自己敷衍，年轻的妈妈还特地打开了窗户，把手中的提灯至窗外，示意给女儿看四周空无一人：“看，妈咪没有骗你吧，外面什么都没有，回去睡觉吧。”

在母亲打开窗户后小小的幼童双眼睁得大大的，双手抱紧了大人的手臂，但什么都没有发生。直到妈妈关上窗子她才舒了口气，但依然不肯回到床上，玛利亚女士不得不耐心相劝，拿来童话书为她讲述不那么可怕的传说与故事，足足两刻钟后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温暖的床铺，但女教师的心中却充满了自豪，自己毕竟没有像其他失职的父母那样对孩童的恐惧加以粗暴的呵斥，而是通过耐心的开导与教育打消了女儿的疑虑，这个念头让她比平时睡得更加香甜。

而另一边，金发的小女孩却一直用稍显不安的目光注视着没拉上窗帘的玻璃，那个长着七只眼睛的女人还在，一直都在。等到母亲安心离开后，她伸出一只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臂，轻轻的敲了敲窗玻璃。

咚，咚，咚。

“我可以进来吗？”高得吓人的长发女性软绵绵的说，她不像妈咪说的那样带着绳子或者长凳想要破窗而入，而是木桩般的站在地面上，但就这样她的脸还是到达了二楼的窗口位置：“我给你带了糖果哟。”女人炫耀般抓起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在窗外晃来晃去，看得小汉娜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糖果！妈咪从不给买太多糖果，说是害怕生蛀牙，而外面的那位阿姨手上拿着的糖果最起码是自己两个月的份额。

甜食的诱惑让她忍不住一只脚迈下了床，但小女孩想到什么似的，又把脚收了回来：“你为什么不自己进来呢？你这么高，打开窗户只是举手之劳吧？”

“那样的话玻璃不就碎掉了吗？”紫黑色长发的女巨人认真的回答道，小丫头转念一下也是，要是这位阿姨真的是坏人的话，她只要把手一伸打坏窗户，就能把自己抓走。刚才妈咪打开窗户的时候，那位阿姨也可以把她抓走的，但是长着七只眼睛的阿姨只是站在窗户前面看着妈咪把灯晃来晃去，好几次离她太近的时候她还退后躲开了几步，这才没有把妈咪吓到。

想通了的小姑娘兔子一般直接跳下床，小跑着奔向窗边，将要打开插销时犹豫一下，问道：“窗户打开以后，你能保证不伤害我吗？”

“我为什么要伤害你呢？”长脚夫人眨了眨眼睛，七只玛瑙般的黑目依次开闭一轮，看得汉娜也跟着眨了眨眼，她又思考了几秒钟，终于还是敌不过糖果的诱惑，打开了锁。

窗户开启的一瞬间，高的吓人的身影直接伸出长的惊人的手臂，用快赶上汉娜大小的手掌一把就把她攥在手心，没等幼童发出尖叫就快速收回手臂将其拖出了窗外，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只剩下黑暗中的布帘在透出冷风的空洞旁独自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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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片血淋淋的指甲被拔了出来，被按倒在地上的犯人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惨嚎，助教毒心吹着口哨，用丝绸手帕擦拭了一下镊子上的血迹，数了数犯人还残留的手指数量：“1,3,4,5，怎么还剩下一半？喂，那我刚才的工作不是白费了？说话啊，你？”

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弗洛拉没有开口。她的腿骨与膝盖骨在被抓住的一瞬间就已经被统统打碎确保其不能逃跑，喜好施虐的助教毒心甚至懒得将俘虏从抓捕到她的断崖上转移，就直接在感官放大的情况下就地用刑具拷打了一番，仅仅五分钟不到，原本面容清秀的叛徒学徒就已经面目全非。

助教莎琳早已将叛逃者的贴身物品翻查一空，一无所获，眼见另一边同样进展缓慢，不由得怒喝道：“直接用搜魂术！快点找到其他几个人的位置！他们的脑袋或者我们的，能活着回去有的是机会给你享乐！”

“知道了知道了。”水鬼般湿漉漉长发的拷打者嘀嘀咕咕的说道，放弃继续使用那套复杂器械的打算，直接将一只手按在半死不活的俘虏头顶上，闭目在学徒的脑海里搜索起来，全程没有遭遇任何反抗，但骤然间她突然脸色大变。

“怎么了？”黑甲的死亡骑士问道。

“该死的学徒不但在据点里到处偷听，还把不该知道的东西告诉了外人！”原本神色倨傲的讲师毒心如同筛糠般全身发抖：“这该怎么办？要是坏了导师们的大事，我们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腐疫之主助教皱着眉头过来接过搜魂术控制权，脸色同样骤变，这下连一直坐着的长袍巨人都站起身来：“很........重要....的？”

“重要到我们五个人的命都不够平息导师怒火的。”讲师莎琳脸色惨白：“这信息我们都没资格知道，要是因为那几个该死的外来者耽误了...........能落得她现在这个下场已经算运气好了。”

“她”显然指的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倒霉鬼。

“那有什么办法？”

“当务之急是先派人把这个废柴送回去，然后呼叫更多的支援确保变数的源头被抹杀。”腐疫之主当机立断，“我们几个马上动身，争取将功补过获得原谅，但消息一定要报告给导师引起重视.........”

“就不能瞒下来............”

“别傻了！出了这档子事情你觉得回去后导师们不会翻看我们的记忆吗？”讲师莎琳怒道：“既然我们八成已经死路一条，那就别把事情瞒得更糟，优先保住大人物们的计划才是最后的一线生机！让魔宠去传讯，立刻！”

“我不干了！你惹出来的乱子让我们清理，我跟情报泄露没有半点关系！”

腐疫之主的眼神冷下来，盯着最为胆怯的助教毒心一字一顿道：“你可以自己回去跟导师们解释，没这胆子，就闭上嘴乖乖干事。”

旁观的修德兰人大气都不敢出，但盛怒的血月助教最终还是盯上了他们：“我们要准备围剿脱不开身，你们出个人把这废物带回去。”她朝血泊中的躯体努努嘴，“剩下的继续搜索那个苍白之主的位置。”

两名修德兰人差点猜拳决定报信人，不幸中奖的那个唉声叹气，磨磨蹭蹭往鲜血淋漓的黑袍身边挪，正要伸手把她搬起来，看起来只剩下一口气的血月学徒居然动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快，用唯二能动的双手撑住地面连翻好几圈滚到了崖边上，接着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

助教响铃冲到悬崖边，眼睁睁看着那具半死不活的躯体在重力的作用下直扑数百英尺下的地面，几秒后传来一声生硬的“啪”。

对生命与负能量气息最敏感的助教卡斯摇了摇硕大的头颅：“死了。”

“这里可有五百英尺高啊。”死亡骑士喃喃道。

她死了比活着要少受些罪。讲师莎琳腹诽道，这个叫弗洛拉的学徒倒是聪明，知道一个叛徒重新落到血月衰亡手上会是什么下场，接着她忍不住暗中悲叹：这人麻烦已经结束了，我的麻烦才刚开始。

善于操纵食尸鬼的血月助教腰间铃铛动了动，她低头看了一眼：“食尸鬼斥候碰见了大批圣骑士，正在往我们的方向赶来。”

“那个跳崖的学徒怎么办？”助教暗锋问道。

“既然死了就别管她了，正事要紧。”还是由腐疫之主拿主意：“我们赶紧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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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尺见方的土壤如同熔化般骤然翻滚划开，如喷泉般吐出两个满身泥污的身影，随后自行合拢。

泥人般的格罗切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与尘土，一直位于地底下逃命让他的眼睛都快适应不了阳光了，突然从黑的地方跑到光亮处会不会让人失明？他拿手遮挡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与昏迷的炼金术士的脸，又忍不住自嘲道：命都快保不住了，还在意视力干什么。

吸血鬼的突袭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一根救命稻草，当魔法视觉也难以穿透的纯粹黑暗出现在身边时，三系精修的元素大师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抛弃除身旁炼金术士柯特妮之外的全部同伴性命、百分之十的体内血液、占魔力池四分之三的元素魔力，在吸血鬼的第一波短兵相接开始前就将自己与柯特妮封入土系石球内，然后藉由石球外壁短暂恒定的化石为泥一路往下挖出一条道路，在此期间由大量血液与水元素混合而成的元素傀儡则伪装成原主的模样施法防御最大程度拖延吸血鬼刺客察觉真相的时机——就连吸血鬼本身都难以在这种高等黑暗内视物，她们依靠的是对于人体内鲜血的敏锐感知与嗅觉，唯有本身散发出浓厚芬芳鲜血气味的傀儡才能瞒过吸血鬼的鼻子。

大量失血与法力透支让秘法师领队浑身发冷，他挣扎着爬起身想要寻找四周是否存在尾随而来的修德兰刺客，却正对上了一只浑身漆黑、双眼橙黄的小猫。

大眼瞪小眼后，小黑猫琥珀色的眼珠一转，就地一躺，用腹语喵喵叫唤起来：“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