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爱他
鸿雁一手把我抱在怀里,一手拉着贝贝的胳膊,俨然是她在保护我和贝贝。可是贝贝怎么也不愿意被她保护,即使她是他的大哥。
贝贝轻轻褪掉鸿雁拉着他的手,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把我和鸿雁又往两张单人床中间空隙里推了推,“你俩在里面躲好,我帮帮千军。”
“贝贝!”鸿雁伸手没拽住贝贝,看着半蹲着挪到床头处和千军交流视线的他,不安的咬了咬嘴唇小声道:“小心点,贝贝,我来保护娟子。你……配合千军就好,他是军人比你强,听他的。贝贝你别逞强……小心,别出事,别出事……”
同样紧张的我抬头看了看鸿雁,才发现她的眼眸已经覆盖上了一层朦胧的水光,看着贝贝的背影,满满的揪心与不舍。
虽然我知道千军的强悍,可这毕竟是遇到了真枪实弹的恐怖分子,万一有个闪失……千军哥,你也要小心啊!
忽然,我们房间门外伴随着有一阵狂热口号似的阿拉伯语的叫嚣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两声尖锐刺耳的枪响过后,一个男人的闷哼和一阵家具物件倒塌的响声后,室外再次安静下来。我和鸿雁彼此紧靠在一起,心脏紧张的剧烈跳动。
贝贝半蹲在床头,以极低的声音询问:“千军,什么情况?”
千军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警惕的握着门把手侧身紧贴着门框,对贝贝皱了皱眉头:“武装恐怖分子,一个人,一把AK,打死一个平民……”千军没说完,屋外再次响起脚步声,而且是朝我们的房间走来了。一直到脚步声停止在我们门口,片刻。我们房门的门把手嗝哒嗝哒的被拧动起来。
可是门把手被千军从屋内把持着,几次没有拧开,屋外的人喊叫起来,开始踢门!
一下,两下,三下。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屋外的恐怖分子第四脚接触到房门上时,千军猛地拽开房门,那人由于自己过猛的用力直接栽进我们屋内,千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人手里的AK47前半截的木制护柄往前一拽,就着势头加上自己的力量轻松夺下那人的武器,瞬间那人还在发懵之时千军早已反手勒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扣住他的额头,猛地一拧!嘎吧一声,那人喊叫都没喊出来,嘴里喷出一股鲜血,翻着白眼颈椎断裂瘫倒在地,前后不过两秒!
我惊恐的捂住嘴,虽然我知道千军是军人,战场上杀人也是必须的,可就这一瞬间,千军轻而易举的就杀死了一个人,着实让我震惊。好在我努力的保持着冷静才没有像受惊的女人那样歇斯底里的喊叫出声,赶忙紧紧的咬着嘴唇又往鸿雁身上靠了靠,紧张的哆嗦起来。千军迅速关上房门,把那人的尸体拖到门边自己靠着房门在他身上搜索,摸出一把军用匕首,他将匕首收在手心,又将刚才抢夺过来的AK47扔给了贝贝,看着贝贝接住了枪:“会用么?”
“会!大学军训时我打过中国仿制的AK47,一个弹夹三十颗子弹,没问题。”
千军谨慎的点了点头,“好!小心点儿,保护好娟子和雁子,咱们尽量固守房间等待埃及井茶和安全部队的救援。”
“嗯!”贝贝拉下枪栓,枪口对着地面点了点头,声音紧张的有些发颤,显然他比起千军面对这些要逊色的多,毕竟他和我们都不是军人,也不会随便面对转瞬的生死,随即面露难色,“可是,我们抢了他们的枪,还杀了他们的人,我们就是武装人员了,会不会反而招来更大的危险?”
“看看他们的行头。”千军对着那具尸体噜了噜嘴,“依兰国无疑!这些臭名昭著的恐怖分子会和你区分平民与否么?他们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你也看到了,屋外已经被他杀死了一个手无寸铁的服务员。”千军顿了顿,“而且很明显,他们知道这里住的是外国旅行团,就是来对我们下手的。”
“为什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要挟我国正抚,要赎金!不给就每隔一段时间砍掉一个人质的头颅。我参加联合国维和的时候没少和他们交手……”千军表情有些痛苦的皱了皱眉,“在他们的地盘见到太多身首异处惨死的人质了。如果被他们俘虏,即使获得了赎金……我们也多半会被他们毫不留情地处死。他们从来不讲道理,草菅人命!这就是恐怖分子!”千军继续手持锋利的匕首靠在门边,扭头看见我,他稍微发了下呆,小声对我说:“娟儿,别怕!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们。我是为了保护大家,你……”他卡壳了,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我知道千军在担心什么,他是怕在我心里留下阴影,或者说是怕我误会他是个冷血的人,我知道这个时候妇人之仁是要不得的,我相信他,相信我的千军哥,看着他的清澈的眼睛,那目光即使在瞬间取人性命之后依然清澈通透,我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坚定的点了点头,“千军哥,我懂,别担心我,你小心!”
千军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握稳匕首,也对我点了点头。
在这种生死只在一瞬间的紧张氛围里,时间显得异常难熬,大概十分钟后我们屋外又传来了脚步声,千军也一直冷静沉着的守在门口,通过猫眼继续观察。忽然我们听到隔壁房间响起了枪声,贴着墙壁我听见了一个女孩痛苦的嘶叫挣扎,大喊着汉语:‘救命!’我想起来,隔壁住的一对儿情侣也是两名中国人,女孩子还和我打过招呼。刚才的枪声中男的恐怕已经遭遇不测,而女人……就像我上次那个梦中意识到的一样,战争中的女人更悲惨,此刻她恐怕正在遭受侮辱。
“千军哥。”我心里愤恨,咬着嘴唇,“千军哥!救救她,隔壁那女孩儿也是中国人,还和我聊过天,她还那么年轻,不可以……”鸿雁眉头紧皱,把我搂得更紧。
千军无声的看着我,或许隔壁的门被踹开,所以那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还有男子兽性的闷哼被我们听的真真切切。千军一咬牙,“贝贝!守着门口!我过去救人!”说完他又瞟了两眼猫眼外,猛地拽开房门冲出去,贝贝迅速起身举着枪代替千军守在门口。
片刻之后,隔壁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千军扶着身上裹着被单头发凌乱的女孩跑回我们房间,把女孩交到我和鸿雁身边。女孩嘴角流着血抽搐着一下扑进我和鸿雁怀里,眼泪哗哗的流着却紧咬嘴唇不出声。
再看千军,手里又拿了把AK47,另一只手上的匕首滴着血,衣袖上也有血迹,显然千军是仅凭一把匕首消灭了隔壁持枪的恐怖分子,我后怕起来,千军刚才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赶忙紧张的询问:“千军哥!你没受伤吧?”
“没事儿,这是他们的血,我用匕首摸了他们脖子……可惜隔壁男的死了。”
“几个人?”贝贝问。
“两个,加上我们这边这个,三个人,估计是上楼探路的小分队,幸好人不多,我能轻松解决掉……”千军没说完,屋外较远处再次响起哒哒哒的枪声,和AK47的枪声明显不一样。“安全部队!这是M4的枪声!贝贝,守好门口。”
贝贝立刻蹲在门边,千军半蹲着挪动到窗户边,探头朝外望去,马上缩回头蹲下,“很好!安全部队来了,正在和盘踞我们楼下的恐怖分子交火。”
“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办?”贝贝问。
“等。”
这下好了,我们有救了。看着靠在我和鸿雁怀里瑟瑟发抖的女孩,透过被单,我看见她的衣服都被撕破了,身上到处是伤痕。这群畜生,死有余辜!
大概又过了一二十分钟,楼下彻底平息,接着我们房间外的楼道里想起脚步声,我们的房门再次被敲响,“ Anybody?We are armed police.”
千军透过猫眼看了看外面,长长的吁了口气:“呼……好了,安全部队。没事了,娟子,雁子。”
…………
我们走出房间,楼道上好多泼溅的血迹显示着刚才可怕的杀戮,死亡平民和恐怖分子已被安全部队抬走。下了楼,一楼和街道两边被破坏的更严重,血迹更多,人行道上并排摆放着十几具被盖上白布的尸体。我和鸿雁搀扶着受伤的女孩,走到救护车边,贝贝也走了过来。我看见千军在和部队指挥官用英语说着情况,但是千军的英语口语似乎有些不灵光,交流的不太顺利。我把女孩担上车,“贝贝,照顾好雁子,我去给他们翻译翻译。”
“娟子,快点儿。”鸿雁紧张的拉住我的手握在手心,“和他们说完情况咱们就回家。哪儿都没咱自己家安全,下午我们就回国,啊。”
“嗯。”我点了点头。
给千军和军队指挥官做着辅助翻译,指挥官大致了解了旅馆内部情况,我们也从指挥官口中得知这次恐怖袭击是埃及国内依兰国分支针对外国游客发动的,目的正是意为索要大笔赎金,以及认为外国人是毒瘤的排外思想作祟。安排了车送我们暂时去中国大使馆避难,接过千军上缴的两把AK47,拍着千军的肩膀,竖着大拇指对他的表现大加赞赏。
贝贝和鸿雁先上了车,我和千军说完事情也就准备离开。
“娟儿,没事吧。”
“没事,千军哥,多亏了你救了大家!”
“你没事就好。”千军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微笑着:“娟儿,我能安心的保护大家,也多亏你镇定的表现让我放下心来。因为……我最担心的人是你。”
“……”看着他的眼睛,我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你,千军哥。”
“咱们走……”千军话没说完忽然拧着剑眉,眼睛死死的盯着我身后,“娟儿!小心!”忽然他大叫一声,一把把我拽进怀里,带着我飞扑进旁边的一家店面里。就在我两落地,他趴在我身上的一瞬间,我看见一道带着火光的白色烟雾伴随着刺耳的尖叫从他后背的空中飞进我们躲避的残破商店里。
火箭弹!
嘭的一声爆炸的巨响,这间本就岌岌可危的小商店瞬间倒塌,一大块楼板从我和千军头顶砸了下来,接着一阵碎石滚落的嘈杂声,灰尘让我什么也看不见,在一片灰蒙蒙的烟尘里我失去了知觉,但潜意识里我却始终感受到千军强壮的臂膀,宽厚的胸膛呵护着我,身上没再受到任何伤害……
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睁开眼睛,尘埃落定后,我才看到千军臂膀弯着抱在我颈下,支撑着上身在我身上护着我,而他的后背上是那块厚重的楼板!他正用血肉身躯顶着楼板和其他碎石从而在他的胸膛下给我支撑起一片生命空间……
他强壮的胳膊也微有些抖动,脸上露出坚毅忍耐的表情,汗珠顺着脸颊滴落在我脸上,还有血,我一看他的右肩膀上正插着一根钢筋,血顺着钢筋流到我的肩膀上。
我好害怕!害怕的要命!不是怕自己怎么样,我是怕他,我是怕千军哥出事!可是他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啊!浑身无力,头脑嗡嗡作响,我使劲张开被灰尘粘连着的干涩嘴唇:“千军哥,千军哥,你怎么样?你快,你……”
“别说话,娟儿,呼……保存体力,外面的安全部队会去找支援的……”千军龇了龇牙齿,强忍痛苦还是发出了一声呻yin:“唔……”我知道他疼,疼着他的身体,却痛在我心里,他是在用肉体支撑那沉重的楼板,还有那根插在他肩头的钢筋。
“千军哥……千军哥……”我的泪水一下就模糊了我的双眼,“不要……你会死的……”
“别……别说傻话,你千军哥我厉害着呢!坏……坏丫头不许小看我……唔……”他在坚持,干裂惨白的嘴唇烈着血口子哆嗦着说道:“娟子……我……我爱你……如果我真的……死了……不要忘了我好么?”
“千军哥……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我……我也爱你,我也爱你!”我爱他,我早知道我爱他,可我为什么一直顾及自己的过去,顾及自己的那个早该抛弃的男心,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初心,弄到现在后悔莫及。
“我爱你。”我撑起自己的胳膊,把嘴里仅有的唾液舔在嘴唇上吻着他的嘴唇,滋润他干裂的嘴巴。而他的脸上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总算有了人声,大家七手八脚的用着机械才搬开千军背上的楼板和碎石,千军终于支撑不住了,强壮的身体扑倒在我身上,还特意避开插在他肩膀的上钢筋碰到我,那双清澈深邃的眼眸在最后微笑着看了我一眼后,深深的合拢下去。而我在叫喊了他两声后,眼睛一黑也晕了过去……
…………
再次醒来,我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摸了摸身体,我一点伤都没有,可是我知道千军受伤了,我的千军哥哥为了我受了严重的伤,他在哪?他现在在哪?他怎么样了?会不会死?不!不会!我的千军哥哥绝对不会死,他那么厉害,那么强壮!不会!一定不会有事的!我还没有好好爱他,我还没有好好的给他爱呀!我掀开被子,着急的大喊:“千军哥!千军哥!你在哪,你在哪?”
鸿雁和贝贝赶忙跑了过来,原来他们在我和千军被压在倒塌的商店里后都安全的转移走了,而发射那枚火箭弹的恐怖分子也被当场击毙。鸿雁拉着我的手,“你快躺下,千军正在手术,他会好起来的,放心。”
“不!不要!我要去看他,他是为了救我。这辈子他救我那么多次,我欠他太多,我要去看他!我要去看他!”我本就没什么伤,甩开鸿雁的手,奔出病房四处乱找。
在医院的走廊里,一个护士看见我,赶忙搀扶我要回病房。我用英语和她说话询问,还好她懂英语,我便哀求她带我去看千军,她见我求得可怜,身上也没什么伤,便告诉我一个中国男人刚做完手术,很符合我说的男人形象,但还没脱离危险期,正在重症病房监护。
我哭诉着:“Please!Please!Take me to see him.Please……”
“OK,OK。”她扶着我,“Come with me。”
重症病房的监护室里,千军正躺在病床上像睡着了一样的安静,上身裸露着,露出结实强健的胸膛和臂膀,可是右臂上包裹着绷带,微微渗出血色,嘴上也带着氧气罩,身上贴满了各种管子电线还有输液瓶,旁边的心电图嘀嘀的响着证明他还活着。我猛的挣脱开护士的搀扶,奔到他身边,跪在他身旁,抓住他的手,眼泪顺着脸颊一直滴在他的手上,“千军哥……千军哥,你醒醒,呜呜……你醒醒,千军哥,我爱你!我爱你!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我爱你,求求你快醒醒,快醒醒……”
医生赶了过来,搀扶起我,我才从他们口中得知千军创造的奇迹,一个人顶着难以想象的沉重楼板坚持了三个多小时,直到工程部队赶到,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抗着不可能抵抗的沉重再次救了我的命,而且之前他抵抗恐怖分子的卓越表现更是让他们敬佩,对于这样的英雄,他们会竭尽所能挽回他的生命。
…………
好在三天后,千军的各项生命体征已经正常,脱离了危险期,让医生担心的是他为什么迟迟不醒。而鸿雁和贝贝先行回国了,医生也告知我,可以带千军回国接受进一步调养,或许契机合适,他就能醒过来。
回到中国后,我天天一下班就跑到医院,在他身边攥着他的手,和他说话,和他诉说自己的衷肠。无意当中又看到病房里电视上播放的韩剧,一段男人对着心爱的女人诉说衷肠,那情话听着那么耳熟,那么悦耳,让我猛然想起,当初在SY的韩国拌饭店,千军说的韩语都是真的,那些都是他对我深深的爱啊,只是我现在才懂。他救了我,他救了我三次,给了我三次生命,我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他,报答他也愿意,只要他能醒过来,健康的醒过来。
又是几天过去了,病房里,我看着他棱角分明,俊朗的脸庞,轻轻搓揉着他温暖的大手,“千军哥,今生你如此待我,定是前世你欠我太多,你别耍赖,快点儿给我醒过来,我等你起来还我。”眼睛一热,我的视线又模糊了,吐露出了心底的期望,“千军哥……如果你醒了,我就嫁给你,好么?你要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