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轻轻拿开我捂她嘴的手，放在她的手心里呵护着揉捏，“好好好，我的乖儿……乖女儿，不说了，不说了，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慢慢来，啊，呵呵呵……”

“妈啊……”我难为情的拖着娇滴滴的尾音，其实我的心灵深处一直都有想和妈妈撒娇亲昵的情绪，只是以前是男人，不好意思，现在那情绪加上母亲此刻对我的娇宠，我索性放纵了那情感，像个小女生一样。

拱在她的怀里安静了一会儿，现实再次慢慢的回到我的脑海，叹了一口气，“唉……妈，我过了二十六年的男人生涯，哪能一下就被这短暂的女身夺去了心思，我怕我不行，我怕我就会这么尴尬的孤独终老……”

“傻孩子，人的灵魂是没有性别的，就像天使，亦男亦女，关键看你怎么面对。”

“妈？不是……”我忽然挺奇怪的，妈妈还会说这种挺有哲理的话来。“您还能入了基督教么？天使都出来了？”

“呵呵，现在农村教会哪哪都是，到的确有几个姐妹叫我去陪她们信教。不过妈妈我好歹也是高中毕业，我那个时代的高中生虽然不如你爸爸大学毕业，可也算是有知识吧？就不能说点有道理的话出来么？要不以你爸当时那帅模样，又是那个时代稀少的大学生，能看上我？”

“妈，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听惯了爸爸说，而且爸爸现在还很帅呀，还越老越有味道了呢。”

“嚎哦，女儿，这就向着你爸爸了？就信你爸爸，不信我？我和你爸爸同床共枕生活了这么多年，他还能一点不影响我嘛？”妈妈居然小女人的样子撅了下嘴，“果然女儿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我这儿子丢了，贴心小棉袄也丢了，呜呜……”

“妈啊！瞧您，我是你们俩的贴心小棉袄行了吧。呵呵呵……”我回头看了看床上的父亲，他还在安详的熟睡，脸色也好了许多，“只是……爸爸醒来，我该怎么面对他，他能像您这样接受我么？”

“慢慢来儿子，哦不，女儿。”妈妈停顿片刻，“你爸爸虽然是文化人，可他还是有些老思想，想要传宗接代……当年一个不男不女穿着一身古装的算命人跑上门来分文不要就算你是女儿，那个算命的和一般算命的糟老头还不一样，长的特别美，简直不似人间人，就是让人看不出男女来。你爸他是不信的，但还是挺失望，后来生出来是儿子，他气的去找那个算命的理论，那个算命的居然等着你爸爸找他，还死不认账说你命中女格，必将重回女身……”妈妈说着说着忽然脸色一变，“吓！过去了过去了……”她目光有些恍惚的不敢看我。

“吓！”我也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个中玄机竟在于此？“妈？您继续说呀！您还能找到那个算命的么！？他还说过些什么？”

“这？”妈妈摇了摇头，“找不到了……那年你爸闹过他的摊子，第二天那人就被人发现跪坐在床上去世了，手里还拿着绣花，宽袍大袖和长发铺了一床，面容宁静安详，大家都说像一只开屏孔雀的样子，一点没有逝者的颜色，特别美，真是个怪人……不过当年你出世后，他好像还说过他两年前也遇到过另一个女格男身的婴儿……”

天！这是迷信么？可是怎么这么稳的贴合了我的现实，而且我这身世还不够迷信么？得！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断了……等等！两年前，那就是比我大两岁的人，难道是鸿雁！这个世界居然让我摊上那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可我又能怎么办？唉，由它去吧。“……妈，或许只是巧合吧。睡吧，妈，咱两还要好好照顾爸爸，睡吧。”

……

第二天爸爸早早的就醒了，我和妈妈搂在一起睡觉还是他叫醒的，看见爸爸红扑扑的像是有些害羞的脸，我赶忙掀开被子一下跳下床，“爸，您醒了啊。”说着我就去扶爸爸的肩膀，给他掖被子，却把爸爸弄得不好意思扭头不看我，我才想起爸爸是不知我是他儿子的，而且我身上只穿着紧身的保暖内衣，沟沟坎坎都露出来了。

还没等我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妈妈立刻起床拉过我，“看你！你现在是女孩子，注意和爸爸的分寸。”说着递给我衣服，她坐到床头挡着爸爸让我穿，嘴里还对爸爸嘀咕：“老头子！非礼勿视啊！”弄得我极不自在的难为情，甚至有些委屈，小时候背着我一起下澡堂的父亲如今却要注意彼此的分寸了，有得必有失啊，和妈妈可以更亲密，却要疏远了父亲。

我先洗漱好，拿起饭盒到医院食堂去给爸爸妈妈打早饭。食堂里排队的人都给我让位置，打饭的师傅也给我盛的特别多，回到老家了还被人关心，心里挺温暖的。捧着稀饭，馒头和小菜回到病房，床前又多了两个人，男的阳光帅气，女的妩媚性感。

“鸿雁？贝贝？”

鸿雁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心疼的摸了摸我额头的创可贴，“怎么了，额头？”

“哦，没事，担心我爸跑急了，磕了一下，不要紧。”我也摸了摸额头，说真的，我到现在还想不起来这张创可贴是千军什么时候帮我贴上去的，照镜子时看到是迷彩的，那是千军随身带的“个性特种兵”创可贴，才知道是他的。“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今早刚到，昨天下午好不容易贝贝回来，结果高速路挤，所以等到今早咱两才赶过来。你跟我过来下，我有话问你。”

走到窗台的角落，“什么事呀，雁子？”

“是千军送你回来的吧？”

我有些紧张的点了点头，“啊……是他。”

“他人呢？”

“昨天送过我他就回去了。雁子，你别误会……”

“唉，好了好了，就这样吧，不找他也没办法，赶明儿我陪你好好谢谢他。对了，你和你爸妈？”

我看着鸿雁，平复了下喜悦的心情，“我……我妈认我了，爸爸还在康复，我和妈妈还不敢告诉他。”

“呼……太好了，你妈妈能接受，叔叔慢慢就好说了。”她对我微笑了下，“恭喜你，能回到父母身边了。”

“嗯！”我高兴的点着头，“我以为爸妈会很难接受，可是没想到妈妈接受的很自然，她还是那么爱我，今年过年我又能和爸妈团聚……”止住了自己的话，因为我发现鸿雁的眼神慢慢暗淡了下来，我又粗心了，“雁子，别难过，今年过年你就陪我在我家过吧，要不？你也去见见父母？干脆认了！”

“不行，不行，我家那老头子……而且我家和你不一样，我还有哥哥嫂子陪父母，不怕。”她咬了咬嘴唇，“以后再说这些，反正去年我就没回家，老头子到是一点不惦记我，我何必自找没趣呢。你爸爸没事就好，你也不用担心了。”

“哦……”对此我也不好说什么，每个人的观点都不一样，他的父母会不会接受不了很难说。“那雁子，你今天过来理发店怎么办？你们理发店什么时候休息？”

“我调休的，杨紫荆春节给我们放十天，初五以后再去上班，过年的时候也没人理发做头发的。”鸿雁低头看了看手机，“下午我还得回去，大概再干个几天就能放假过年了，到时候我就赖你家里了哦？”

“我巴不得你天天赖着我，呵呵。”抱着她，我点了下鸿雁的小鼻头，“我在家等你，咱两永远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兄弟。”

“呵呵，是啊，我两是最好的……娟子，我爱你。”

“啊？雁……雁子，你说什么呢？”

“我爱你啊，怎么？你不要狭隘的理解爱好不好？”

“你这家伙，呵呵……”

靠着窗台，我和鸿雁深深的拥抱在一起。是啊！我也爱她，我也爱鸿雁。

鸿雁丢下好些水果营养品，热情的让妈妈不好拒绝，下午便和贝贝一起回了LZ。妈妈来了兴趣问我到底和这个鸿雁什么关系，男人时认识的还是女人时认识的？还有那个不比千军差的贝贝又是何许人也？我也不想说鸿雁的真实情况，便告诉了妈妈她是我变成女孩子后结交的好朋友，两个人在LZ相互照顾，关系特别好，就和亲姐妹一样，而贝贝……心里想只好委屈下他两，便说他正在追求鸿雁，妈妈也就没有怀疑，还嘀咕了句，“真是两对佳偶。”我那个无语，哪来的两对。

又在医院住了两天，爸爸康复的很快，摘掉导尿管，完全没事人一般正常下地溜达，我这时才感叹，那个陈近明果然不是凡角啊！不过问题也来了，龙军迟迟不出现，爸爸对我关怀有加的同时也对我这个不孝的“儿子”有些生气，怨道：“我是叫他独立来着，好么！亲爹脑子都开洞了，这小子还不回家！”我是不敢实话实说，每次出去替他二老打饭，解释的任务就交给了妈妈。直到第三天出院，爸爸对我的表情一下变了，有些尴尬，有些心疼，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四天后的上午，YN小学，我真正的家里。

除了需要吃一些药片，父亲已经完全康复，也完全知道了我的事，坐在八仙桌边，又端了把椅子给我，从前几天对我带有对女孩子的忌讳变回了原先对儿子的严肃劲儿，“坐下。”

“哎，爸。”我停下擦桌子的活，叠好抹布，抹回衣袖，毕恭毕敬的低着头双手搭在双腿上，坐在他面前，因为我知道这是爸爸要给我上课讲人生道理了，心里也忐忑他对我的这幅女儿身会是个什么态度。

“儿子……”爸爸看了看我，我害怕在他面前表现不好，赶忙整理下头发，摸了摸头上戴的银发夹，他却顿住了片刻，“……丫头啊，今后更要好好做人，知道么？”

“嗯，爸。”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点着头，“我知道。”

“爸爸以前给你讲的道理，诚实守信，认真努力，独立自尊，受人滴水恩，定当涌泉报，这些对男女都适用，不要忘了！知道么？”

“嗯，爸，我知道。”

“即使变成女孩子，你依然自己独立努力的考到LZ做了教师，做的很好！但是，男女还是有区别的，爸爸以前就教育过你要洁身自好，这一点对男人重要，对女人就更重要！知道么？”

“嗯，爸，我知道。”

“你现在是女孩子了，以后的人生就不太一样了。作为女孩子，千万要注意和男人的距离，要会保护自己！绝对……”爸爸指了指我又收回手指，“绝对不可以在婚前发生关系！知道么？”

“嗯，爸，我知道。”

“那个……爸爸也不是说不让你找男朋友，不管男女，是人总要有个家。但是要找可靠的，有责任心的，知道么？”

“嗯，爸，我知道。”嗯？！爸爸刚才的两个问题是什么？关系？男朋友？我没太听清，可是没容我多想，爸爸的训导又来了。

“爸爸就你这么一个孩子，现在……唉……”爸爸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语气变得委婉了一些，“你知道国家的政策，现在也放开了，将来你……你结婚了，生两个，有一个得让他姓龙，知道么？”

“嗯，爸，我知……”我一愣，“爸……爸，您，您刚才说什么？”

“啧……你这丫头，现在我说话你都不用心听了？就在那儿一个劲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知道什么了呀你知道？”

“爸……我，我……不是，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要我……要我生……唔，这个……”我难为死了。

“有什么不妥么？你是我孩子，我的孩子，做什么就要像什么！既然做了女人，就要做个好女人！好女人有不生孩子的么？”

“爸，我……”我都有点带上了哭腔，“我是您儿子啊，我怎么生的下……”

“你现在还是儿子么？好了好了……”爸爸的声音难得的温柔下来，“爸爸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你自己造成的，没有办法，但是你不要气馁，女人也可以做出成就来，也可以勇敢，有担当，照样能顶天立地，就看你自己怎么面对。那个只是分工而已，没什么不好意思，就像你妈妈，她这辈子不比我差。”

“好啦，好啦，呵呵，快吃饭吧，你爷俩。”妈妈笑呵呵的喊起我们吃饭。

“那个，爸爸也不是叫你马上就……”爸爸的语气里带上了心疼，“你现在这样子也变小了，慢慢来，爸爸绝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一个人在外面独自承受这么大的转变，委屈你了孩子。”爸爸好像哽咽了一下，“好了好了，过来吃饭吧，军……娟儿。”

“哦，爸，我知道了。”我又能说什么呢，依然老三句的回答了他。虽然对于生孩子我实在接受不能，心里还是升起了对父亲的感激，爸，只要您认我，我一个承受再多也值得。

“吃饭啦，傻孩子。”爸爸的话语里第一次让我听到了一丝宠溺的腔调，“还在那傻呼呼的知道了知道了，老毛病，听话到是听话，就是不过脑子……乖，来吧，不能喝酒了，陪爸爸喝点饮料。”

“啊，哦，爸，您先坐，我陪您……”脸上还带着羞臊的热量，不知所措的我挪动身子坐在爸爸身边。

陪爸爸喝了两杯果汁，心情依然有些不适，以前多好啊，虽然一直有些敬畏严肃的父亲，但只要和他两杯白酒下肚，父子两也就没了隔阂，天南海北的都能吹到一起，可是如今，虽然看得出爸爸依然爱我，甚至有了对女儿的那种宠爱，可这感觉……好难为情。

看爸爸喝完，我赶忙接过妈妈递来的碗给爸爸盛饭，爸爸接过米饭，“娟儿啊，我跟你说过有恩必报。那个千军可是救了你爸爸我的命，明年回去上班，好好谢谢人家，请他吃顿饭。要是人家有空，再请他来我家，我也得亲自谢谢人家小伙子。哦，感谢归感谢，注意和人家保持距离啊。”

“嗯，爸，我知道。”

“这傻孩子……又来了。你这三句真言糊弄了你爸我二十多年了，臭小子……额……呵呵呵，不是臭小子啦，是爸爸的宝贝女儿喽。”

“爸啊……”感受到父亲的宠爱，心里一暖，我又和爸爸撒起娇来，娇滴滴的拖着长音。爸爸立马哈哈大笑起来，心疼的看着我目光中满是慈父的温柔。没想到爸爸居然也吃这一招哎，心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好幸福呢，虽然我换了这幅女儿身，可我们一家子又其乐融融的在一起了，这就够了，别的事，以后再说吧，随缘就好。

“呵呵呵……”一旁的妈妈也笑的开怀，看着爸爸温柔的拉了拉爸爸的手，抛了个眼色，“云华啊，你知道么？那小伙子和你年轻时一样帅，个头比你还高好多呢。”

“是嘛？”两个人会心的相视一笑，一起高兴的看着我。

嘶……我怎么猛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么别扭，感觉他老两口要把我卖了似的。闷着头扒拉着米饭不敢抬头看我的亲爹亲妈了……